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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的 父 亲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晏逸生 编辑:曾维峰 2014-02-18 11:3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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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读初中时,我就学过朱自清先生的《背影》,由此得知,父亲的形象是伟大的。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个颇具影响力的人物。父辈与我们兄弟之间两种性格特别突出:一种是特内向,厚道,如我;一种是特外向,仗义,像我父亲。父亲学识渊博,记忆超群,为人处事有求必应,不少人曾得到过他的热心帮助。对别人他总是慷慨解囊,对子女却是非常严厉。他教我们做人要诚实,做事要勤奋,让我们从小就懂得:只有诚实守信才能坦然面对,只有付出努力才会有所收获。

  一、童年

  父亲晏石成,字孝崇,号六乐居士,湖南省新化县人。父亲出生于1924年,正逢社会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家中兄弟姐妹十人,全靠我爷爷经营一家鞭炮店维生,生活极其节俭。听上辈说,那时一个盐鸭蛋要切成八块,每人分一小块,将就着吃完一餐饭。

  二、求学

  父亲自小聪颖,12岁那年被送往当地私塾老师邓老先生处读书,邓先生是我县名士邓湘皋的后裔,学生仅收五人,他们先后学习了《幼学》、《左传》、《饮冰室文集》、《秋水轩尺牍》、《高等论说精华》等著作,为以后进一步深造打下了扎实的文学基础。两年后,父亲考入新化上梅中学,1942年考入国立师范附属中学,寒窗苦读三年后顺利考入中央航空测量学校大学部,蒋介石亲自任该校校长,当时正值八年抗战胜利,父亲满怀赤子爱国之心,因不满这所为国民党准备打内战而培养航空人才的学校的所作所为,不久便毅然退学。1947年又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了武昌中华大学。不久,父亲凭借自己的人品与学识赢得广大同学的拥护,担任湖南旅武同学会会长。受进步思潮的影响,父亲于1948年又转入国立广西大学中国文学系。到广西后,视野更加开阔了,自然而然地卷入了进步思想的浪潮中,与一些激进同学在一起开始了对社会、对人生新的认识与反思。

  当时,社会上物价暴涨,纸币贬值,国民党政府岌岌可危。

  三、革命

  1949年,父亲受革命思想的影响,大学未毕业就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化地下党工作。

  当时,国民党政府对待共产党员与进步人士是非常残忍的:梅城西门岭茶亭里悬有示众的头颅;南墙上土里有被活埋的人;还有邹序龙同志被国民党当局用铁丝刺穿手心与锁骨游街示众后惨遭杀害的先例;然而,父亲并没有被吓倒,而是更加坚定地积极开展新化县黎明前的地下秘密组织活动。1949年5月,成立“奋生社”,父亲编辑出版《奋生旬刊》。每期发行一千五百本,内容进步新颖,往往全部被抢购一空,由此激发了广大青年知识分子的革命热情,于是,各种社团组织纷纷树起了革命旗帜,投入到如火如荼的迎解放斗争中去。

  7月28日,父亲又主编了《解放新闻》,并作通群力书局老板周士宜的思想工作,说服他义务承担地下党的印刷任务,并组织“新民主主义学习会”,为迎解支前做好充分准备。

  8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下势如破竹,12日上午,49军147师从东门资江码头进入县城,新化获得第一次解放。父亲主编的《解放新闻》报导了当时盛况。

  第二天上午,国民党飞机轰炸了县城,四名邮电职工因此丧生,“新民主主义学习会”被迫迁往上田易园。8月19日解放军撤离,党组织工作转入地下,并秘密召开了地下党扩大会议。会议决定去山溪界参加武装暴动,队伍临时命名为“新化县地方兵团突击队”。生活虽然很艰苦,住的是小庙,吃的是辣子炒苦瓜;但纪律严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

  新化县地方兵团突击队第一仗就大获全胜。那是8月23日晚袭击白溪乡公所。那天晚上七时,突击队悄悄地从圳上出发,胡念坤做向导,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刘劲和我父亲断后。队伍一路上鸦雀无声,零晨1点到达白溪,悄悄靠近乡公所时,敌人还在睡梦中。突然喊声四起,突击队从天而降,敌人乖乖地缴械投降。袭击一举成功,缴获步枪二十八支,电话机一部,军号一个,战马一匹,回到圳上时,天已经大亮了。后来刘劲带队,袭击了罗志一、黄仁、马梓材的游杂武装,缴获各种枪械共三十余支。于是,突击队声威大震,参加突击队的人越来越多。

  四、工作

  11月上旬,陈光中、尹立言、贺幼农等匪部流窜到新化境内,围攻区政府,区干部死伤多名,四区政府告急,情况十分危急。父亲他们成立工作组,配合二十名解放军战士,急赴四区罗洪支援。

  由于日夜劳碌奔波,父亲外感风寒,积劳成疾,1950年3月的一天下午,父亲忽然大量吐血,急忙被送往信义医院(人民医院)检查,患中度空洞型肺结核,需住院治疗。而此时,土匪基本肃清,群众运动轰轰烈烈。

  1951年9月,父亲被提拔为县委办公室主任。1952年5月,父亲被任命为新化县人民政府民政科长。

  同年8月,父亲又被任命为文教科长,管理学校、医院、书店、剧院与电影院。副科长杨开甲,日本留学生,博学多才,年高德劭,对父亲极为敬重,两人工作开展非常顺利。1954年父亲因政绩突出被提升为政府办公室主任,并分管教育工作。

  这年,适逢以朝鲜副首相李永镐为首的朝鲜访华代表团前来新化访问国际主义战士罗盛教家人。新化沸腾了,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县委政府在大礼堂举行万人欢迎大会,父亲担任总接待,并代表党政领导致欢迎词,大会盛况空前。

  1955年,因受排挤,父亲调离新化任邵阳师范学校校长。

  1958年2月,受“左倾”路线影响,父亲被送到西湖农场参加劳动改造。

  父亲是文弱书生,又患过病,夏季烈日炎炎,冬天冰霜刺骨,劳动强度很大,有时还要挨饿,我都难以想象这六年父亲是怎样熬过来的。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父亲被工人纠察队囚于新化县总工会一楼,长达一年零三月,时而写交待材料,时而挂牌、戴高帽游街,时而挨批斗。

  1969年春天,父亲被释放回家,先后从事挖防空洞,扮砖,拉板车,修马路,铸造车间烧炉等工作。

  1978年,三中全会以后,政治清明,父亲二十余年的冤屈与侮辱,至此尘埃落定,重新恢复了工作。

  1980年,父亲因病提前退休,母亲也调回新化,担任城关镇第三小学副校长。我和妹妹一直跟随在母亲身旁,多年东奔西走,耽误了很多学业,现在能够团聚,全家人都非常高兴。

  五、爱情

  母亲对父亲的感情是坚贞不二的。母亲50年代初便是民政科副科长,在父亲劳改的那段时间里,上级要求她与父亲划清界线就会前途无量,但母亲铁骨铮铮,心甘情愿地被下降去当教师。

  每年寒暑假,母亲总是牵儿带女从涟钢坐汽车去农场看望父亲。

  父亲曾书《临江仙》六首以记之。

  夫妇农场相聚日,蓑衣寒夜同眠。攀谈直到五更前。愁闻吹口哨,赶早去犁田。

  日夕归来疲倦甚,阿媛涕泪涟涟。幼儿稚女坐旁边。一同陪着哭,徒唤奈何天。

  (二)

  夫妇农场相聚日,三方豆腐油煎。增加营养尔当先。阿媛反复劝,筷子却迟延。

  两个孩儿食欲健,举头呆望无言。小唇微颤嘴流涎。每人吃半块,更觉味儿鲜。

  (三)

  夫妇农场相聚日,解衣灯下摩肩。一声抽泣一声冤。伶仃馀瘦骨,相对总凄然。

  连夜穿针走线急,新衣赶制三天,阿媛憔悴我凄然。深情刻入骨,心里荡秋千。

  (四)

  夫妇农场相聚日,喜逢春节新年。相携儿女去湖边。枯荷寻断藕,芦荻觅飞绵。

  忽见一双灰瘦鹭,悄悄瑟缩风前。饥寒模样实堪怜。冲霄掠影过,潇洒似神仙。

  (五)

  夫妇农场相聚日,离婚事件联翩。坚贞如玉美阿媛。同艰共患难。生活愈甘甜。

  附势趋炎人所恶,荣华富贵云烟。高山峡谷有清泉。叮当歌不歇,尽唱月儿圆。

  (六)

  夫妇农场相聚日,几多蜚语流言。如磐重压敢承肩。宁为美玉碎,一马要当先。

  真个黄金如粪土,情弦的是诗篇。平常历史倩谁传。西湖千里绿,中有碧荷莲。

  父亲对母亲也很恩爱,对子女也十分疼爱。

  当时,母亲在涟源长江小学教书,学校比较偏远,离涟源县城有二十多里路程。父亲每年总要挤出几天时间从新化赶来看望我们,这是我们一家人最开心的日子,因为这几天,父亲常常给我们讲故事,陪我们放风争、做游戏,一家人还能吃上肉之类的好菜。

  父亲每次回去时,我们总是依依不舍,常常要沿铁路送出好几里,看着父亲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远方才肯回来。

  六、创作

  在我父亲真正走进诗歌创作领域之前,曾和一些老同志创办过一所化工厂,解决了一百零五名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之后又创办萸江学校,成立上梅校友会,离退休科协。

  1984年,父亲受聘担任新化县电视大学的党史教师,对学生进行系统的共产主义思想教育,起到了良好的效果。好友克政是我父亲的电大学生,讲到当时父亲上课时曾慷慨陈词:“当今之世,舍我其谁?”说得他们个个心潮澎湃。当时,由于高考恢复不久,人才奇缺,要想实现四个现代化,需要很多像他们一样有知识,有能力的人才。于今,父亲很多电大学生已走上了领导干部的岗位。

  1985年,新化诗词爱好者筹建岳麓诗社新化分社,父亲为发起人之一。1987年诗社改为萸江诗社,父亲当选社长。

  担任萸江诗社社长二十多年期间,社务蒸蒸日上,社员由成立时的30余人发展至3800余人,广泛与国内外诗词界,及美国四海诗社建立了联系,同时与国内60余个诗社进行了广泛的经验交流。诗社共出版诗词刊物26期,选集3册,通讯90期,发表诗词50000余首,热情歌颂了改革开放的丰功伟绩与家乡的各项建设业绩,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此外,父亲积极响应县委号召集资办学,带头捐款,并撰写了《集资办学歌》,做了大量的宣传工作。歌词阐明兴学的重要,感情真挚动人。县委书记杜远明特为歌词写上按语,作为正式文件发给各区乡,供干部群众学习。父亲撰写的论文《中华诗词之改革与创新》,得到美国四海诗社的高度赞誉。

  父亲曾先后著有《六乐居诗词》、《六乐居诗话集》、《六乐居文集》等,并为新化籍名流撰写序言200多篇。

  父亲的诗词作品,题材广泛,形式多样,语言通俗,尤喜用现代词句与口语入诗词,雅俗共赏,自成一派。特别是以县诗人轶事写成的《萸江诗话》,语言优美生动,深受读者喜爱。享有梅城“白居易”之美誉。

  与二三好友调侃父亲在新化诗词界的成就时,著名作家曾晨辉说:“不管怎么说,你父亲担任萸江诗社社长二十多年,将来写新化的文化史时,诗词界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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