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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化家风故事|祖父的墓碑

作者:康解文 编辑:曾维峰 2017-07-05 15: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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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的墓碑?

  祖父的墓哪里有碑!甚至连父亲也不知道,祖父的墓到底是哪一座。我家的墓园里,祖父跟他的母亲睡在一排,到底谁是谁,我们不知道。祖父去世的时候,父亲才两岁呢。

  年年清明跟父亲去扫墓。今年去的时候,才出家门不远,父亲就在后头叫住了我:“解文,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听了这话,我心里忽然就紧了一下。在我40多年的生命里,父亲还是头一回这样。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知道他是怕自己走不了那么远了。扫墓回来,父亲对我说:“在我死前,一定要给你爷爷的墓立块碑,他是个烈士!”

  祖父是个烈士?怎么可能呢?他是1936年冬去世的。其时,红二六军团长征离开新化快一年了。但祖父不是红军战士,也没参加过革命,更不是共产党员。他只是旧中国千千万万贫雇农中的一个。他住在地主家的碾坊里,替全村人碾米。人们只要把谷子往碾坊一放,便各自放心忙去了,忙完了再回来挑米,丝毫也不用担心会缺斤短两,因为在祖父那里,这样的事从来就没发生过。1936年底,同村的康忠第,送了满满几担过年谷子来,可碾好后却被别人给担走了,原来叫他赌博给输掉了,同时输掉的还有家中的几亩好田。回到家被他娘数落了一顿,他想不开,便跑到一眼山塘边跳了水。其时水面正结着一层薄薄的冰。祖父一路追过去把他从冰水里救了出来,可自己却因此着了寒,未出一周便病死了。快死的时候有人问:“厚华,你后悔吗?”祖父艰难地摇了摇头说:“该救还得救啊!我不死,第叔(按班辈称呼)就会死,没得选了。”

  可惜我父亲尚未成年,我祖母又去世了,父亲成了孤儿,他也未能获得更多的关于我祖父的信息,但他牢牢地记住了我祖父的那句话:“该救还得救啊!”在父亲十岁那年夏的一天,他和十来个小孩在一口山塘里玩水,突然,一个大我父亲两岁的叫彭兰芳的小孩沉水里去了。小孩们不论大小都纷纷往岸上爬,只有父亲仍留在水中搜寻,最终还成功地把人救了出来。后来也有人问我父亲:“万生,你就不怕吗?”父亲说:“怕,可该救还得救啊!”父亲18岁入党,20岁入伍,在部队驻地又从水里救了一个聋哑人。后来解甲归田,在村里做支书,更以其他的方式帮了不少的人,因此大家都由衷地称赞他为“万个支书”,那意思是说:一个好支书,能顶一万个一般的支书。

  父亲常给我们说“能帮的一定帮,能救的一定救。为什么不呢?你帮了人,你救了人,你不快乐吗?”去年10月,我参加毛泽东文学院湖南省第15期中青年作家研讨班。期间,我们去湖北洪湖采风。在一处水湾里,在残荷之间,停着几艘木船。一位来自古丈的叫梅子的美女诗人,忽然来了要采莲的兴致。她抬腿就向那木船跨去,可脚刚够着船舷,那船竟借他的一跨之力离岸而去。我们的女诗人便倾身向岸边倒来。来不及思考,我蹿过去一把挽住了她倾倒下来的胳膊,身子顺势往地下一躺,一脚拼死抵住了地面的草皮。那湖岸是一处斜坡,我们都快滑到水里去了。还真有点后怕,我可是彻彻底底的旱鸭子呀!事后同学们问我:“老康,你会游泳吗?”我开玩笑说:“会,你们都下去了,我就把你们都拉上来。”但我心里说:“即使不会,该救的也得救啊!在那种紧急情况下,有得选吗?”这当然不是我的思想有多么高尚,无非是我的骨子里传承有这个基因罢了。

  儿子今年15岁了。我祖父和父亲的故事,我已多次告诉过他,但我那个略带浪漫色彩的往事,却还没有跟他说。当父亲要我给我的烈士祖父立块墓碑,我忽然就有了无穷的感慨。不错,祖父虽然没有烈士之名,但实实在在是个舍己救人的烈士。我完全有必要为他立一块碑,写一个墓志铭,以述他舍己救人的事迹。而且,我还要把我那略显浪漫的往事尽早跟儿子说说。万一哪天我忽然就“烈士”了,那儿子也多一个炫耀家世的实例,多一份传承家风的力量呀!

  作者简介:康解文,上世纪70年代生于新化,中共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词协会会员,毛泽东文学院第15期学员。公开出版有长篇小说《祠堂劫》,曾经教书11年,现为新化县文体广新局职员。

作者:康解文

编辑:曾维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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