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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眼泪

来源:人生写作 作者:唐意军 编辑:曾维峰 2014-01-26 16:2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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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有一个难忘的童年,那也是一个人一生中的第一缕阳光,也就是这缕阳光,将决定着你将来的性格,以及于以后能否经得起更加猛烈阳光,不至于在阳光的照射下无力地枯萎。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是苦涩的,也是坚难的。那段日子虽然已经在弯弯的岁月里无声地渐渐遥远,但父亲当时那无助与忧伤的神情却清晰得仿如昨日。那段日子的艰苦如同一场恶梦,甚至于如今的我有时也会从午夜的梦中惊醒,余梦末醒的苦楚让我久久无眠。 我有四个兄弟,我排行第三,弟弟比我小两岁,两个哥哥同样都是相应间隔两岁左右一个。 在我4岁那年的冬天,我弟弟那年才2岁,那天飘落的雪花显得格外的冰凉,刺骨的寒风似乎要吹散每个家庭里的最后一丝温暖,就是那么个飘着雪花的夜里,也就是我们一家恶梦的开始,也是我一生中永远不能忘记的日子。任性的母亲因为与父亲的一次争吵而赌气喝下了半瓶种菜用的农药,撒手扔下了我们四个懵懂无知的兄弟。父亲那时伤心欲绝,整天痛哭流涕,以泪洗脸,但任凭他怎样地面对着埋葬母亲的坟墓忏悔怎样的呼唤。山谷里回荡着的依旧只有他那哭得沙哑的衰嚎声。当他拖着孤独而又沉重的脚步回到家里时,面对着我们四个年幼无知哭着闹着叫喊着要妈妈的孩子,整个身心都变得苍白无力。

  清楚地记得,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夜里,父亲悄悄地硬咽着,流着泪,眼里显示出极端的无奈与痛楚。但他深深地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如果倒下了,整个家庭也就散了。 父亲也曾经想过要给我们找个后妈,但他看着我们那一对对天真无邪的眼眸,再想想如果有了个后妈对于我们兄弟所要受的委屈,最终还是在徘徊中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母亲的日子里,父亲又要料理家务,又要抽时间去外地做点手艺,维持家里的经济。好在70来岁的祖母身体还算硬朗,能帮忙照看一下我们这几个孩子,但由于我弟弟太小,祖母没办法带,只好把我弟弟托给我大姑带。清楚地记得,那天父亲带着我背着弟弟去大姑家时,在大姑家旁边的那片树林里的情景。弟弟一直都在哭,大姑抱着弟弟往她家的方向走,弟弟整个身子都倾向我爸,不停地哭着,大声地喊着:“爸——我不要离开你,我要妈妈,我要爸爸。”挥舞着他那稚嫩的小手,父亲硬咽着说:“儿啊,爸也舍不得你,但爸爸也没有办法,好好地跟着姑姑,听姑姑的话——啊”弟弟听到父亲说这句话时越哭越大声了,爸爸此时红着双眼颤抖着嘴唇,终于按压不住心中的痛楚,猛跑过去紧紧搂着弟弟的头,俩父子哭成一团,“儿啊,爸对不起你,是爸对不起你啊!”父亲颤抖着身子嘴里沙哑的声音显得语无伦次。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弟弟的头上,淋湿了弟弟的头发。过了好一会儿,父亲牵着我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赶,弟弟却在姑姑的怀里泪流满面的不停地哭着,叫喊着。临走时父亲不时地回过头望了又望,似乎内心都被掏空了般地边哭边走。终于,弟弟的哭声在我们的脚步声中越来越远…… 母亲的去世发光了家里仅有的积蓄,在那两年内基本上家里都揭锅见底,捉襟见肘,但父亲一直没有坚持再娶,每月靠做手艺挣来的两来百块钱维持整个家庭的经济,供我们上学。

  记得在我上小学二年级时,那天天气很热,很多跟我同龄的孩子都拿着父母给他们的零花钱去买雪糕吃,那天正好父亲来学校看我,我看着别的同学吃着那冰甜爽口的雪糕,心底里流露出了一种很是羡慕的神情。直直地盯着同学拿着雪糕的小手发呆,不懂事的我顺手捡起地上人家扔掉的包冰棍的纸舔了又舔,这时正好父亲走了过来,看到了这一幕,父亲的鼻子一酸,眼里涌出了心痛的泪花。他硬咽着喉咙反复地说着:“爸也给你买去,爸也给你买去。”你等着,父亲边说边下意识地掏了掏左边的口袋,又掏了掏右边的口袋,最后在他那件贴身的破得不能再破的衬衣里掏出了几毛钱,买了一个雪糕,走到我跟前,我抬起头仰望着父亲的脸,明显感觉到父亲的眼角含着泪水,接过父亲手中的雪糕,舔了一口,感觉到非常的甜,然举着小手,把雪糕递到父亲的嘴边:“爸爸,给你吃。我要你跟我一起吃。”父亲双眼含满了泪水,点了点头,“哎”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那冰凉的雪糕上,张开嘴轻轻舔了一下。然后就这样,我跟父亲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那个混合着父亲泪水的雪糕,吃得泪流满面,吃得满腹心酸。那滋味到如今都记忆犹新。

  记得那几年在农忙的季节,别人都是两口子及一家人在田地里干活,相互帮衬着,但父亲只好叫邻居帮忙先把打谷机抬到地里。当打谷机打完了一堆的稻谷需换另一个地方时,他一个人在左拖一下,又跑到右边拖一下,我们几个兄弟在后面用弱小的身子帮忙使劲往前面推,嘴里不时地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父亲累得干不动活了就一个人躲在田坎的角落里悄悄地流泪,不停地忏悔。等心情稍微平静后继续干活,但几乎每天都是模黑回家,拖着一身的泥泞,带着一身的疲惫,怀着一心的辛酸。 或许是由于家庭的穷困,也或许是由于父亲的坚强,感染了我们幼小的心灵。我们兄弟几个都懂事得比较早,做什么都不怕苦,也不怕累。大哥从八岁开始就充当了家里的一个主劳动力,包揽了家里的一切家务,包括洗衣、做饭等。而我们几个小的也很听大哥的话,尽力帮家里干点活,也不随便跟父亲要这要那。大哥由于想尽量减轻父亲肩上的负担,上完初中就退学了。二哥则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里的重点大学, 父亲觉得我们兄弟也很用功,也很争气,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供我们完成了学业,如今我们四个兄弟都已成家立业,虽说生活过得不算很富有,但也算是平平淡淡,衣食无忧,但每当我回想起当时的那段日子,心底里不免有些心有余悸。

  在去年年底我回家时,满脸皱纹的父亲远远地望着我,嘴角含着幸福而又满足的微笑,但在这么一个满脸慈祥的老人的背后,谁又能够看出他曾经经历了那么一段辛酸泪雨般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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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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