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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蔡其苏 编辑:曾维峰 2015-06-25 09: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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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坐在窗边,任凭那雨凄厉地拍打着窗棂。窗外,那倾盆大雨而来的哗哗声,伴随着偶尔的电闪雷鸣,我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猛然瞧见神台上摆着奶奶的镜框,也不知多少个日夜失眠了,回想起奶奶生前的一幕幕,心如刀绞,沉浸在悲痛中……

  农历四月初三日,清晨6时30分。和往常一样,毫无征兆。我正起床为当天的工作做准备,一声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电话那头传来父亲那悲凉又带着嘶哑的腔声:“苏,今天别上班了,赶快回家,奶奶走了。”我开始以为听错了,我的奶奶才68岁。听到父亲的悲怆之声,我瞬间懵了!不,这绝不是事实!

  我前几天才携妻女到家里看过奶奶,那时的奶奶容光焕发,还教导我们要行正道,夸胜男(我女儿)漂亮,要窈娟(我妻子)怀孕期间注意身体,家里养的土鸡要我炖了给她吃……

  等回过神来,我立马交待好手中的工作,开车飞奔家里。回到家中,奶奶已按家里的乡俗用被子捂了个严实,我哭着叫了一声奶奶,掀开被子,看着安祥的奶奶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变暗,变得异常沉了。脑子里一片迷蒙,身体开始失重,似乎要飘起来。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变化成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直至此时,我才真的相信,奶奶真的走了,撇下爷爷及她的儿孙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亲人邻居们都陆续赶来了,哭声、惋惜声划破那默默长空,似乎向天质问着上苍的不公。

  泪水哭干之后,我想起和奶奶之间的点滴。但我小时候对奶奶的印象有些模糊。因为父亲和母亲都是那时的民办教师,吃住在学校。后来从爷爷口中得知,奶奶6岁时,没有了父亲,奶奶五姐妹与他们的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很苦。十多岁就跟了爷爷,爷爷是个当地有名的木匠,比奶奶大九岁。爷爷常年在外做木工,奶奶就独自撑起了整个家,把父亲四兄弟抚养成人,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奶奶生了四个儿子。父亲是长子,我也自然是长孙。我们当地流传一句俗语:爷爷奶奶疼头孙。但我的奶奶对她的孙儿孙女们一视同仁。

  直到从我懂事起,我和奶奶才走得近了起来。记得那时,我老是爱去奶奶家蹭饭,尤其是喜欢吃奶奶炖的土鸡,奶奶炖鸡从来不加其他什么补药蘑菇之类的,而我就好这口。每次奶奶见我过去,哪怕累得再苦也会面带微笑,摸摸我的头,打开话匣子:“满崽,最近成绩咋样?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读书多一点,像你妈妈一样当个老师。”可是我的梦想不是当老师,竟能每次巧妙地避开这个话题,跟奶奶唠点别的。

  奶奶无女。可是在心里,早就把母亲四妯娌和本村的一表姑当成女儿了。兄弟妯娌之间,互不护短,也许这个家的家规就是奶奶订的吧。

  奶奶一生待人谦和。八九十年代,奶奶时常坐在阶基上,坐等出去做木工活的爷爷回家。奶奶家门前又是去坐石乡赶集的必经之道。每逢赶集,奶奶都会和路过的人们打招呼,主动邀请别人到家喝点茶水。到今天,我在镇上开车,邻村有好多人都称赞我奶奶的为人,夸我奶奶的贤惠。

  奶奶劳累了一生。我们长大成人、成家,回家的次数逐渐少了。可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奶奶在田间忙碌的身影。奶奶只要看到我回家,立马拍拍身上的尘土,也要来听听我在外面的经历、遭遇。我喜欢跟奶奶交流,工作上遇到什么难处,我也跟奶奶讲,奶奶都会鼓励我。奶奶读过两年小学,字虽认识不多,但很懂道理,我听过奶奶的鼓励后尽都能释怀。

  奶奶生前的身体一直硬朗。零几年奶奶脖子上长有一甲亢,父亲带她到县中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检查出有轻微心肌梗塞。医生建议不要做手术的好,药也没开。后来,满叔夫妇在广州生洋妹的时候,接奶奶到广州带养了洋妹一段时间。或许是喝了广州那边的水,甲亢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记不清有几年了,奶奶西药都没吃过,输液就更远离了她。仅在二年前,奶奶因背着感冒的达弟去诊所看病的时候,因雨天路滑,奶奶一脚踩空,达弟从奶奶背上滚了下来,奶奶用她那双瘦弱而又十分有力的手护着达弟,达弟安然,可致使自己左手骨折。就在此期间,懂医术的父亲为其正了骨,输了一个星期的液消炎。

  满叔去年新建了房子,和奶奶家只隔了二百米远。满叔夫妇迫于生活压力,今年年初外出打工还债,达弟和洋妹的生活重担就又落在了奶奶瘦弱的肩膀上。奶奶的腰弯了,背也驼了,但依然幸福地忙碌着!天没亮就起床,就要为念三年级达弟和五年级洋妹做好饭菜后,又马不停蹄回家给爷爷做饭,如此一往,几乎天天奔波于两家之间。

  四月初二日,没有任何征兆。傍晚还与邻居谈笑风生的奶奶,晚上突然说自己的胃有点不适,同睡一床的洋妹立马警觉起来,问奶奶“有怎么了”?奶奶坚强地回答说不碍事。尔后自己热了点饭吃,睡下,第二天清晨就再也叫不醒了。就这样,从未卧过一天床的奶奶撒手西去,任凭亲人撕心裂肺地叫,奶奶不应了。 奶奶走完了她坎坷的一生,她的笑容也永远定格在68岁了!

  大前年我带过爷爷奶奶到邻乡的梅山龙宫玩游之后,见奶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原想等忙完这阵子带爷爷奶奶去大熊山旅旅游的,可是老天没能眷顾我,现如今阴阳两隔,叫我如何完成我这已定下的夙愿?

  我恨老天的不公,为何这样无情地夺走我那可亲可敬的奶奶;我也恨自己的不孝,为何不能抛下繁杂的琐事多来陪陪奶奶。而以后的我只能在奶奶的坟前诉说,诉说着我的境遇。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泪眼盈盈,但是真正内心深处的一片伤心之感却是很难画出来的。奶奶匆匆离别,没留下只言片语,午夜里鹣鹣一声使人梦醒。夜里每一刻时分,在风雨飘零中暗自哭泣何其凄楚。

  奶奶虽然走了,伤心归伤心,后事还得有序进行。 父亲含泪挥毫作下了哀联:“祸及贤慈丢夫弃子一梦匆匆跨鹤去;愧为逆子泣血捶胸三星闪闪盼娘归”。

  遵循奶奶生前的遗愿,请了佛教道场,超度二旦三夕。而在关于请道场的问题上,出现一出本应不该出的插曲。奶奶生前信奉佛教,逝者为大嘛,后辈们当然要以尽孝为出发点,请了崇山的佛教法师。这样一来,本村的道教法师这一家人就不干了,因一起道场少说也有七八千的收入。仗着亲戚多,煽动族人,存心给我父亲兄弟难堪。奶奶,孙儿不解!人性何以被一个时代扭曲得如此不堪!为了点金钱利益,竟使人变得如此贪婪!

  好在奶奶你当年的乐善好施,加上父亲兄弟从小受过你的熏陶,也乐于助人,那些被煽风点火的可爱邻居们,清楚事情的原委后,齐心协力,紧锣密鼓地操办着奶奶的后事。而我们自己也有过一些安排:我和二弟跪拜谢客;上大学的三弟全程陪着爷爷,安抚情绪……

  四月十一日上山安葬,和众堂弟妹们长跪奶奶的坟前,我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孟夏初三噩耗闻,慈容宛在梦难寻。

  凄风苦雨伤心夜,撕碎凡间依偎人。

  往事依依犹在目,悲凉惨惨泪湿襟。

  黄泉永诀恩难断,来世依然作祖孙。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我在这凄厉的雨夜里大放悲声。我哽咽过无数次,噙着泪花把这篇文章写完,大颗的泪珠涌出,泪水滚过我的脸颊,浸湿了信笺,只愿浸有泪水的信笺能化成一只信鸽,托清风,向远在天国的奶奶捎去我们一家的问讯,但愿天国没有疾苦,问一声:奶奶,你在那边过得可好?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蔡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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